想起“送橘红给毛主席”

□杨平

　　橘红花飘香的时候，忽然想起当年送橘红给毛主席的幸福日子。

　　1966年，我在化州县第一中学读初中三年级。9月，应该是初中毕业离校了，但是这时中国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我们仍然留在学校没有回家。

　　9月26日早上，县里突然给学校发来了一个特急通知：选派一个学生到北京去，接受毛主席的亲切接见。这是一个特大喜讯！顿时，化州一中沸腾了，从教室到宿舍，从校园到操场，同学们个个欢欣鼓舞，互相传递着这幸福的喜讯。许多同学不停地高呼：“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

　　谁当学生代表上北京呢？这是同学们最关注的事。很快，学校就布置了：每班先选出一个优秀学生，再由学校从选出的优秀学生中选取一个代表，代表化州县第一中学全体师生到北京去。

　　那时候，化州一中初中只有12个班，每班56人，高中6个班，每班48人，全校学生不到1000人。我所在的班级是初中115班，班长叫李日庆。他德、智、体全面发展，我们一致选举他做代表。全班同学都异口同声说，如果李日庆当选代表，那我们115班就是世界上最光荣的班级，我们大家就是最幸福、最值得骄傲的同学！

　　下午5时，学校公布了代表名字，他是：李飞龙！李飞龙是高中52班的班长，任学校学生会主席。他高个子，白白净净，是“三好”学生。他能说会道，在上千人的学生大会上，他可以滔滔不绝地作报告。选取李飞龙作代表上北京见毛主席，我们非常拥护，坚决支持。晚饭后，许多同学，有高中的，也有初中的，蜂涌着到西楼52舍，对李飞龙表示热烈的祝贺，同时托他把我们对伟大领袖无限热爱的感情带去给毛主席老人家。

　　代表决定下来后，给毛主席送什么东西成了主要话题。大家认为，要将我们化州最好的礼物带到北京去送给毛主席老人家。在班中，我是一个活跃分子。我首先提议，我家住在同庆公社，同庆的番薯又大又香甜，要送一网袋番薯给毛主席尝尝；家住南盛公社的梅志坚说，南盛沙姜最出名，送几斤沙姜给毛主席炒鸡吃；家住笪桥公社的叶富养说，笪桥黄瓜最出名，送黄瓜给毛主席最好；而住在化州街的梁玉娟说，你们知道化州最出名的是什么吗？是橘红，特别是赖家园橘红。赖家园橘红是贡品，什么是贡品？就是封建时代送给朝廷的物品，是送给皇帝的，橘红止咳化痰，我提议送橘红给毛主席。经梁玉娟这么一说，大家都说好，齐齐鼓掌同意了。谁知体育委员李康进劈头一句：“你们吵嚷什么呀，这是学校决定的事，你们讲有什么屁用！”我觉得李康进这老兄对毛主席没有感情，便顶回去说：“李康进你也不要压制群众，毛主席是我们心中的红太阳，我们热爱毛主席呀，我们高兴呀，虽然我们讲话不算数，但是现在我们表达一下对毛主席的深厚感情还不行吗？”李康进见我顶他，说：“行呀，你们送番薯给毛主席吧，送橘红给毛主席吧。”正当我们议论纷纷的时候，班长李日庆开会回来了，他说：“大家静一静，有个重要消息报告大家。学校决定，买4个橘红送给毛主席！”李日庆的话还没说完，我们就齐声欢呼起来，真是太巧了，真是太神了，学校的决定竟然同我们同学的议论如此吻合！于是，大家又欢呼起来：“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万岁！”

　　28日中午，我们没有午睡，我叫了七、八个同学到赖家园看看橘红是什么样。赖家园在宝岭脚下，在化州一中校园的北面，翻过学校的围墙再走几十步就是赖家园的橘红园，我们平时就是翻墙出去趁化州街的。我们七、八个同学，象电影里的铁道游击队员一样，轻轻地翻墙，灵活地跳下去，悄悄地进入了橘红园。我们猫着腰搜寻，可一个橘红也没有见到。有个管橘红的说，农历端午节前后，就收成了橘红，现在重阳节都过去了，那还有橘红？已经摆在货架上啦。听他这么一说，我们便进入赖家园街巷，在一口小井旁，见到一家店铺，店铺里摆放着许多圆形干果，店主说，这是橘红。在货架上，还有许多工艺品，店主介绍说，这是橘红制成的烟盒、烟斗。说到烟斗，我想起了一幅毛主席在十三陵水库劳动时抽香烟的照片，我便建议说：“我们凑钱买一个橘红烟斗，让李飞龙带给毛主席老人家，好么？”大家都说：“好！”于是大家便掏衣袋，你5分，我一角地合起来，花了一元四角五分钱买了一个烟斗。当我们回到学校时，学校的铃钟响了。李日庆班长见我们几个迟迟回来，很是责怪，问我们去了哪儿，我们便如实告诉他。李日庆说，我们就要集队欢送李飞龙了，快给他送去。在李日庆的带领下，我们把橘红烟斗送到了李飞龙手上。我们千叮万嘱他，一定要把我们的心意送给毛主席老人家。

　　下午4时左右，我们化州一中全校师生在操场集合，然后排成两列队伍行进。红旗招展，锣鼓喧天，我们一直把李飞龙送到火车站，又目送李飞龙踏上列车，我们互相挥手道别。听火车站的人说，到北京，要两天两夜，30日傍晚火车才能到达北京。

　　这是1966年9月28日下午5时。

　　李飞龙上北京了。一连几天，我们学校师生都在看报纸，听广播，盼望李飞龙见到毛主席的好消息。等呀等呀，直等到了10月1日晚上7点，学校开了高音喇叭，播放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联播节目：今天上午，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接见了150万学生。这一激动人心的消息，把化州一中带进了欢乐的海洋。霎时，学校里锣鼓喧天，口号阵阵，“毛主席万岁！”“祝毛主席万寿无疆！”的口号此起彼伏。我们深信，李飞龙带去的化州橘红和我们115班同学买的橘红烟斗，一定送给了毛主席老人家了。

　　几天以后，李飞龙光荣地从北京回来。我们关切地问他：“橘红送给毛主席了吗？”李飞龙高兴地说：“我没有亲手交给毛主席，是交给了接待站，接待站的同志说：一定把你们的心意转交给毛主席。”我们深信，毛主席他老人家一定收下了我们的橘红，毛主席一定高兴地把香烟插进橘红烟斗，深深地吸着烟，轻轻地喷着烟雾。敬爱的毛主席，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