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冼古烈妇，翁媪国于兹。
策勋梁武后，开府隋文时。
三世更险易，一心无磷缁。
锦馓平积乱，犀渠破群疑。

这是宋代著名诗人苏轼作的一首《冼庙》诗①，全面而恰当地评述了冯冼夫人维护祖国统一和怀集岭南少数民族的史迹。冯冼夫人是6世纪时期岭南越人的后裔，高凉郡的俚人首领，因军功被隋朝册封为“谯国夫人”，故被称为“冼夫人”。她一生致力于维护祖国统一，主张民族和睦相处和友好团结，传播汉族文化和改革社会陋习，因而在促进俚人的社会发展中，做出了一定的历史贡献。她是我国多民族历史中的一位杰出的女政治家，一位少数民族的社会革新家和爱国主义者。

一

关于冯冼夫人的生卒年月，史书没有明确记载，现只发现几条史料可供推考。一是《广东新语》卷八《女语》篇记载：“仁寿初，（冼夫人）年八十卒。”二是《南越笔记》卷四《冼夫人庙》条载：“年八十卒，谥诚敬夫人。”三是《隋书》卷八十《谯国夫人传》记载：“梁大同初，罗州刺史冯融闻夫人有志行，为其子高凉太守宝聘以为妻。……仁寿初，卒。”（《北史•谯国夫人洗氏传》所载亦同）若按通常以帝王年号初作为元年算的话，冯冼夫人卒于隋仁寿初，应是公元601年。她当午是80岁，以此上推，那她应生于梁普通二年，即公元521年。到梁大同初，也就是公元535年，她时年15岁，也“年己及笄”了，冯融就为其子宝聘以为妻，在古代也是合情合理的。所以，冯冼夫人生于梁普通二年(521)，卒于隋仁寿元年(601)，经历了梁、陈、隋三个朝代，大体是没有什么疑问的，与最近在高州冼氏庙中发现的碑碣记载冼夫人在“仁寿二年以寿终”，也基本相符。
冯冼夫人所处的历史时代，正是祖国在南北朝政权长期分立的后期。全国各族人民饱受战乱的祸害而厌恶长期的混战，渴望能实现政治上的大统一。而在北方的少数民族中，经过长期的相互混战后，由于各族人民的经常接触和密切交往，经济和文化交流的频繁，以汉族为主体的民族融合局面已基本形成，民族间的矛盾冲突已得到缓和，为政治上的统一奠定了基础。在南方的少数民族中，由于中原汉族南迁到长江以南建立政权，进一步开发了祖国南方，发展了经济和文化，因而越来越多地接受了中原汉族文化，民族间的往来也越来越密切，也要求实现国家的统一。至于冯冼夫人所在的高凉地区，虽在秦汉以来已建立郡县（汉为合浦郡高凉县，三国时建置高凉郡，包括广东的茂名、高州、阳江、阳春、电白、化州、恩平等地），但由于该地“土厚而山环绕，高而稍凉”②，境内群峰高耸，山峦连绵，交通极为闭塞，所以在三国时期，还保持着相对独立的状态。如《三国志》卷五十三《薜综传》记载：“今日交州虽名粗定，尚有高凉宿贼，其南海、苍梧、郁林、珠官郡四界未绥，依作寇盗，专为亡叛逋逃之薮。”吴人万震的《南州异物志》也载，那时活动于苍梧、郁林、合浦、宁浦（今广西横县）、高凉等五郡中央的俚人，是“往往别村，各有长帅，无君主，恃在山险，不王（不宾服）③”。所以，汉族文化的影响和传人还很少，民族间的交往也不多。因此，史载高凉郡“在汉晋之时，尚仍蛮俗”④，冯冼夫人的家族也还是“世为南越首领，跨据山洞，部落十余万家”⑤，雄据于高凉地区。但到了南北朝的后期，随着岭南地区的进一步开发，汉族先进文化也不断传进高凉山区，民族间的交往和联系日益加强了，经济和文化的交流也日益密切了。俚、僚族人民为了更好地学习和引进汉族先进的文化和生产技术，也要求祖国能实现统一，得到一个安定的政治局面。所有这些，都说明在南北朝后期，实现祖国的绕一已成为历史之潮流，发展之必然，人心之所向了。
处在这样的历史时代，作为俚人上层贵族的冯冼夫人，在她的政治活动中，却能顺应历史潮流，合乎人民的愿望，倾向于进步方面前进。她是个“幼贤明，多筹略，在父母家，（即善于）抚循部众，能行军用师，压服诸越”的精干首领⑥。是个“宿有筹略，未字即能使其兄辑和”当地少数民族诸部落的卓越领袖⑦。以后，她接受罗州刺史冯融之聘，与其子高凉太守冯宝缔结婚姻，也就是与汉族的封建官吏结成政治联盟。从此，她就运用自己的力量和影响，在政治上和军事上，协助梁、陈政权平定叛乱，巩固后方，后来又大力协助隋文帝实现全国的统一。这些，虽然都有着深刻的阶级内容，既是为了巩固封建王朝的统治地位，也是为了扩大自己的统治势力。但在客观上，她却抑制了岭南地区的“酋豪”和地方上的封建割据势力，使岭南地区有个较为安定的政治局面，从而有利于社会经济和文化的发展，是具有进步的性质和深远的历史意义的。
如在陈朝覆亡之后，岭南成了“真空地带”，“数郡共奉高凉郡太夫人冼氏为主，号圣母”⑧，“保境安民”。但她并不搞割据，而是在隋开皇九年(589)，隋文帝派遣柱国韦洸进军岭南时，立即派遣其孙冯魂率兵前往迎接隋军，并以自己所管辖的八个州归附隋朝，使韦洸能胜利地击斩徐璒，进军广州，重新统一了岭南地区。在隋统一全国后，为了巩固政权，加强中央集权统治，所以岭南地区也和全国一样，在政治和经济上实行了一些改革。这些改革当然主要是打击地主豪强的政治基础，但也触及了一些少数民族的“酋豪”和“洞主”的经济权益，因而引起了他们的反抗。开皇十年(590)，“十月，番禺俚帅王仲宣反”⑨，“岭南首领多应之”⑩，兵围广州，来势凶猛，韦洸拒守中中流矢身亡，冯冼夫人“情在奉国，深识正理”○11，看到情况紧急，迅速派遣其孙冯暄率师前往救援。但冯暄和王仲宣的同伙原罗州剌史陈佛智“素善”，因而“逗留不进”。冯冼夫人得知后非常气愤，派人逮捕了冯暄，囚禁于州监狱内，同时另派其孙冯盎带兵击杀了陈佛智，迅速进军到南海。隋王朝也于此时派遣给事黄门侍郎裴矩“巡抚”岭南，“矩及大将军鹿愿会冯盎兵讨王仲宣，平之”○12接着，冯冼夫人身披甲胄，乘高头骏马，张锦伞，带领骁骑，亲自护卫诏使裴矩到岭南二十余州巡抚。结果，苍梧的陈坦、冈州（今广东新会一带）的冯岑翁，梁化（今广东惠阳一带）的邓马头，藤州（今广西藤县）的李光略，罗州（今广东化州境内）的庞靖以及其他地区的民族首领，“皆来谒见。矩承制署为刺吏、县令，使还统其部落，岭表遂定”○13。为此，冯冼夫人也因军功而被隋朝册封为“谯国夫人”，可以“开幕府，置长吏以下官属，给印章，听发部落六州兵马，若有机急，便宜行事”○14，成为隋朝稳定岭南局势的顶梁柱。仁寿初(601)，番州（广州）○15总管赵讷贪暴，肆意掠夺少数民族人民，致使“诸俚僚多有亡叛”时，冯冼夫人也不搞分裂，而是上告朝廷处理。当隋朝把贪官赵讷正法后，她又接受隋文帝的“敕委”，“亲载诏书，自称使者，历十余州，宣述上意，谕诸俚僚”○16，使岭南地区重新安定，再次维护祖国的统一。冯冼夫人大力支持和协助隋朝统一岭南与平定岭南地方豪强和少数民族豪酋的分裂割据势力，使岭南地区得到一个稳定团结的局面，对于岭南社会经济和文化的发展，无疑是具有历史的进步意义。
冯冼夫人的维护统一、反对分裂的思想，还言传身教给其后代。她把梁、陈、隋三朝所赐的御物，均珍藏起来，视为家宝。在逢年过节集会时，就把它陈列于庭前，谆谆教育其子孙应尽心报国日：“找事三代主，唯用一忠顺之心，今赐物具存，此其报也。汝曹皆念之，尽赤心于天子！”○17当然，这种“忠君”和“报恩朝廷”的思想是不可取的，但其坚决维护祖国统一的精神，倒是可贵的。所以，在隋亡之后，其孙冯盎“啸署酋领，有众五万”，占有番禺（广州）、苍梧、朱崖（海南岛）、高凉等地的州县，“自号总管”○18时，有人怂恿他称王，说道：“隋季崩荡，海内震骚。唐虽应运，而风教未孚，岭越无所系属。公克平二十州，地数千里，名谓未正，请上南越王号！”冯盎坚定地拒绝说：“吾居越五世矣，牧伯唯我一姓，子女玉帛吾有也。人生宝贵，如我希矣。常恐忝先业，尚自王哉？”○19“（我）常恐弗克负荷，以坠先业。本州衣锦便足，余复何求，越王之号，非所闻也”○20坚决不搞割据称王。于是，当唐王朝派遣李靖进军岭南时，冯盎很快以其辖地归附，被授为上柱国高州总管，册封越国公。同时，唐朝还把其所辖之地划分为高、罗、春、白、崖、儋、林、振八州进行统治，进一步密切了岭南少数民族地区与中央封建王朝的关系。冯盎对唐王朝重新统一岭南地区做出了应有的贡献，是和冯冼夫人的思想教育分不开的，也是冯冼夫人的维护祖国统一精神的继续和发展。
冯冼夫人及其孙子冯盎坚决维护祖国统一、反对分裂的历史事实说明，我国自秦汉以来形成为统一的多民族的国家后，经过长期的历史发展，在各族人民中逐步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内聚力，开始形成了我国统一的多民族大家庭中，各个民族之间谁也离不开谁的密切关系，而且随着历史的不断发展，这种密切关系越来越加强和巩固，以致任何力量都不能离间它们。这是我国多民族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和归宿。

二

冯冼夫人顺应历史潮流，维护祖国统一，在民族问题上，则主张民族间和睦相处和友好往来。和全国是多民族的大家庭一样，岭南地区也早就形成为多民族的地区，相互杂居着俚、僚人和汉人。长期以来，他们繁衍生息在这块美丽富饶的土地上，以勤劳的双手和无穷的智慧，共同开发了岭南地区，共同创造了我国的悠久历史和灿烂文化。所以，加强民族间的友好往来，活跃民族间的经济文化交流，对于民族社会的发展和民族本身的繁荣，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作为俚人上层贵族的冯冼夫人，希望本民族能不断得到发展，便大力主张和汉族人民相互交往和进行经济文化交流，为民族间的和睦团结打开了新局面。
冯冼夫人维护祖国统一的行为本身，就为民族间的和睦相处和相互交流创造了条件。她还冲破了民族界限，毅然接受了罗州刺史冯融之聘，与其子高凉太守冯宝缔结婚姻。这是民族间友好和睦的重大事件，它必然会带动整个民族破除民族界限和历史隔阂，走上民族间团结友好的大道。尽管如前面所说的冯冼联姻，有其深刻的政治目的和阶级内容，但在客观上取得了民族间的相互信任和相互支持，有利于各民族的经济文化交流和共同发展。原来冯融为罗州刺史时，因他是南下的汉族，“虽三世为守牧，然他乡羁旅，号令不行。”○21但与当地俚人首领冼氏联姻后，却大大加强了他的威信和号召力，使封建王朝的法令和汉族的先进文化得以顺利地推行。于是，“俚人始相率受约束”○22，做到“政令有序，人莫敢违”○23，并且在冯融出巡时，“每行部所至，蛮酋焚香具乐．望双旌而拜，迎者相望”，都云“冯都老（头人）来矣！”○24他们信服冯冼为自己的首领，因而大大密切了汉人与俚人的关系。此后，俚人、僚人与汉人在很大程度上相处无隙，友好往来。到唐代中叶后，卢钧出任岭南节度使时，已和“僚与华人错居，相婚嫁”了○25。
冯冼夫人在俚人地区大力推广先进汉族的文化和伦理道德。她认真“诫约本宗，使从民礼”○26，仿效汉族的礼俗，学习汉文化。并协助“知书识礼”的汉族封建官吏冯融，“以礼义威信镇于俗，汲引文华，士相与为诗歌，蛮中化之，蕉荔之圩，弦调日闻”○27，从而在乡里闹市之间，出现了琅琅的读书声。稍后，令狐熙出任桂州总管时，又在俚僚地区的郡县“建城邑，开设学校，华夷感敬，称为大化”，“虽未能顿革夷风，颇亦渐识皇化”了○28。由此说明，汉族封建文化已在岭南俚僚地区广为传播了。而汉族封建文化的传播，对于俚僚地区社会生产力的提高和封建制的发展，都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
冯冼夫人在发展民族间的和睦相处、促进经济和文化间交流的同时，还注意改革俚人的陋习，加强民族内部的团结。当时高凉地区的俚人社会，可能还处于家长奴隶制阶段，即所谓“越人之俗，好相攻击”，“多构仇怨”。他们在相互侵扰，掠夺生口和财富，“以富为雄”○29。冯冼夫人的哥哥南凉刺州史冼挺，“恃其富强，侵掠旁郡”，残害百姓，“岭表苦之”○30。冯冼夫人对其暴行“多所规谏”，“使其兄辑和”诸部落。于是在俚人各部落之间，相互解仇息兵，消除了彼此攻战的宿怨，“自是溪洞之间，乐樵苏而不罹锋镝者数十年”○31，革除了相互攻击和掠夺的恶习，加强了民族内部的团结。同时，还大力推行封建王朝的法制，惩处无法无天的豪酋，转变社会风气和维护社会秩序，使各族人民能够相安乐业，和睦相处。冯冼夫人“每与夫宝参决辞讼，首领有犯法者，虽是亲族，无所纵容”，并经常“劝宗族为善，由是信义结于本乡”○32，人皆信服她了。至于顽横之徒，冯冼夫人“辄锦金宝幌”以讨之，故俚人均称她为“锦伞夫人”○33远近咸相感敬，也就是苏轼所吟咏的“锦伞平积乱”的史迹。由于冯冼夫人实行民族和睦政策，推行封建法制，改革社会陋习，不仅使各族人民相安乐业，秩序整然，出现较为安定的局面，而且促进社会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生产力的提高，使封建制得到不断的发展。所以，远在海南岛地区的俚人，闻讯后也纷纷来归，“归附者千余洞”○34因而在海南岛恢复郡县的建置。从此，在岭南多民族地区中，奏出了民族和睦和民族融合的新乐章，而乐章的指挥者就是冯冼夫人，影响是极为深远的。因此，自冯冼夫人怀集俚僚及其孙冯盎协助唐朝统一岭南以后，直到唐玄宗开元末年(741)的100多年间，岭南地区政局安定，各民族和睦相处和相安乐业，所以起而反抗者甚少。检阅《旧唐书》、《新唐书》和《资治通鉴》所载，此时岭南地区发生的民族反抗斗争事件不满十起，而且多限于边远的和局部的地区，大多数是由于地方官吏的暴政所引起的。如《资治通鉴》卷二O七《唐纪二三•长安三年》载：“始安（今广西兴安县）僚欧阳倩，拥众数万，攻陷州县。朝廷……制以（裴）怀古为桂州都督，仍充招慰讨击使。怀古才及岭上，飞书示以祸福，倩等迎降。且言‘为吏所侵逼，故举兵自救耳。’”后经裴怀古的细加“抚慰”，诸洞酋长“皆来款附”了。由此可见，整个岭南的政局是比较安定的，它为民旗交往和民族融合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所以自唐以后，岭南地区的俚、僚人，除处于边远和高山地区者外，大都融合于汉族之中了。

三

毛主席曾深刻指出：“国家的统一，人民的团结，国内各民族的团结，这是我们的事业必定要胜利的基本保证。○35”同时，也是在历史上，我们多民族国家的社会发展和历史进步的政治基础。冯冼夫人在其毕生的政治活动中，为维护祖国统一和民族团结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因而推动了我国历史和俚人社会的发展。
冯冼夫人当政的时代，是高凉地区俚人社会开始由家长奴隶制向封建制逐步转化的时期。原先在俚人部落中的豪酋，“鬻口为货，掠人为奴婢”○36，不仅“因生口（奴隶）、翡翠、明珠、犀、象之饶”而“雄于乡曲”○37，而且还把“生口”作为重要的物品贩卖到各地和海外去。据《梁书》卷三十三《王僧孺传》记载：“天监初(502)，……寻出为南海太守，郡常有高凉生口及海舶每岁数至，外国贾人，以通货易。旧时州郡以半价就市，又买而即卖，其利数倍，历政以为常”高凉郡竟然成为奴隶出口海外的传统供应地，难怪连冯冼夫人的亲哥哥南梁州剌史冼挺也“恃其富强，侵掠旁郡”了。对此，冯冼夫人不但“多所规谏”，而且绳以封建法制，“虽是亲族，无所纵舍”，厉行改革奴隶制社会的恶习，从而促进社会生产和封建制的发展。
首先，农业生产得到稳定地发展。据《隋书》卷三十一《地理志下》记载，那时的俚族人民，“巢居崖处，尽力农事。刻木以为符契，言誓则至死不改”，并且出现了“乐樵苏而不罹锋镝”的安居乐业的局面，农业生产得到稳定地发展。隋文帝赐给冯冼夫人“为汤沐邑一千五百户”的临振县，唐代改置为振州（今海南岛的临高县），到天宝年间(742-756)，那里的群众已是“一年养蚕八次，收稻两次，十月种田，正月收粟”了○38。农业生产能得到空前繁荣，乃是冯冼夫人致力于推广汉族的先进生产技术的结果。家庭手工业也得到了发展，高凉和雷州一带，虽“不宜蚕桑，唯织葛种拧为衣”○39，但所出产的葛布、都落布、吉贝布等棉麻织品，质地甚佳，有的早已被唐王朝列为贡品之一了。尤其精湛的铸铜技术，所铸造的铜鼓。不仅“大者广一丈”。而且“其身偏有虫、鱼、花、草之状，通体均匀，厚二分以外”，被赞为“实为奇巧”○40。唐僖宗时(874-888)，林蔼为高州太守，于“蛮冢”中掘得一个铜鼓，“其色翠绿，……其上隐起，多铸蛙龟之状○41，可见其技术之高超。自唐中叶以后，岭南地区的僚人，已“与华人错居，相婚嫁，多占田，营茅舍”○42，说明社会生产力和封建生产关系均已得到很大的发展。
其次，汉族封建文化得到广泛传播，社会风气也随之改变。由于冯冼夫人教育俚人“从民礼”，“以礼义威信镇于俗”，加之建立学校，学习和引进汉族封建文化，因而“弦诵日闻”。它表明俚人地区已开始使用汉文，同时也出现了一批知识分子。所以，在贞观七年(633)，唐太宗于旧未央宫大宴群臣时，就有“命突厥颉利可汗起舞，又命南蛮酋长冯智戴咏诗”的雅事○43。冯智戴者，即冯盎之子，冯冼夫人之曾孙也。因此，史载高凉地区，“自隋唐以后，渐袭华风，休明之化，沦洽于兹，椎跣变为冠裳，侏缡化为弦诵，才贤辈出，科甲蝉联，彬彬然埒于中土”○44，并被称之为“仁化大行”，由此可见，封建文化和伦理道德观念已广为传播，社会风气大为改变，封建的上层建筑也得到大大地发展了。
最后，由于国家的统一，封建王朝对岭南俚人地区的统治大为加强。俚族人民和汉族人民的交往更为增多，俚族地区和中原地区的联系空前密切了。在中央封建王朝政治的、经济的和文化的强大影响下，加速了俚僚地区的历史进步和社会转化。所以，《隋书》卷八十二《南蛮传》说：“南蛮杂类，与华人错居，曰蜒、曰猿、曰俚、曰僚、曰拖，具无君长，随山洞而居，古先所谓百越是也。其俗断发文身，也相攻讨，浸以微弱，稍属于中国，皆列为郡县，同之齐人。”所谓“同之齐人”，即和汉人差别不大也，表明俚僚地区的社会经济和文化，都已得到很大的变化和发展，并开始逐步地进入封建社会了。
由于冯冼夫人在维护祖国统一、增强民族团结和促进俚人社会发展中，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从而使高凉地区由相对独立的状态转变为与中央封建王朝紧密联系，使俚人的家长奴隶制开始逐步向封建制转化，使俚僚社会经济和文化得到不断的发展，出现了可喜的进步现象。所以，她在俚、僚人民中享有崇高的威望。在冯冼夫人逝世后，高州和琼州一带的俚僚人民都很敬佩和怀念她，纷纷支祠建庙来纪念她，并定期祭祀来祈求幸福。《电白县志》云：“山兜娘娘庙，即冼夫人庙，在丁村，乃夫人毓秀之地。乡人以为土主而俎豆之，凡祷雨禳灾辄应”○45，把她作为吉祥的化身了。同时，后世的有识之士，也纷纷赞扬冯冼夫人的历史贡献，并载诸于典籍和地方志书中。如明人谢肇涮在其《五杂俎》卷八中写道：“高凉冼氏，以一蛮女而能抚循部落，统驭三军，怀辑百越，奠安黎僚，身蒙异教，庙食千年，其才智功勋，有马授、韦皋所不敢望者。”而光绪《电白县志》卷五也称颂其为“女中奇男子，千古推为第一，可与郭汾阳（郭子仪）、霍骠姚（霍去病）并传”。由于冯冼夫人的深远影响，所以，至今仍在湛江和海南岛的好些地方，保存有冼夫人庙宇，并且在广大群众中，广泛流传着冼氏夫人的故事传说，可见她的英雄形象已深深地扎根于群众之中，因而世代相沿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