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永定二年,冼夫人时年九岁的儿子冯仆被陈武帝赠封为阳春郡守,这是陈朝时期最年轻的朝廷命官。但这个赐封并不令人意外,因为阳春郡本来就在冼夫人的军事控制范围内,冯仆任阳春郡太守,实际上是冼夫人在具体运作。冯仆上任后,由于冼夫人在背后给予了有力支持,使阳春郡的各项工作开展得很顺利。直至冯仆能处理政务后,冼夫人才放心让冯仆单独行动。然而,广州刺史欧阳纥却想趁着冯仆社会经验不足的时候,利用他为自己的割据服务。
太建元年(569年)十月,广州刺史欧阳纥谋反。欧阳纥,袭封阳山郡公,都督交、广等十九州诸军事,任广州刺史十余年,进号轻车将军。宣帝以纥久在南服,疑之。朝廷多次对其调动,皆被拒。太建初,朝廷再次召欧阳纥进京,受封左卫将军。但似这种调虎离山之计如何能瞒得过久居官场的欧阳纥?一次次的诏书下达,反将欧阳纥逼反!这次,欧阳纥仍不从,遂举兵反陈。他发兵攻占衡州(今英德市西),接着又进犯东衡州(今始兴县西北)。
欧阳纥不惧怕朝廷的征讨,但冯冼家族的部落势力却使他颇为忌惮。他深知这支强大的地方势力是自己割据岭南的极大威胁,可是,冯冼家族对陈朝忠心不二,绝不可能与自己结盟。因此,若想举旗造反,就必须取得俚人首领冼夫人的支持。于是,欧阳纥设下一计,企图诱骗冼夫人参叛。
太建二年(570年)二月,欧阳纥派人召冼夫人的儿子、阳春郡太守冯仆至高要郡(今肇庆市),引诱他参加叛乱。冯仆至高要后,即被欧阳纥软禁, 并且秘密转移至南海(今广州市),企图以此作为与冼夫人谈判的交换条件。冯仆则利用身在贼窟的有利条件,巧妙地与欧阳纥周旋,了解到了欧阳纥的全盘叛乱计划。他并不愿意胁从叛乱,但身陷贼巢,难以脱身,只好密令随从急回良德禀告娘亲冼夫人。冼夫人接到密报后,知道事情危急,况且冯仆又被扣作人质,如若不从,极有可能被杀。怎么办?夫人紧急召集各部落首领商讨对策。首领们考虑到冼夫人的儿子冯仆被软禁,稍有不慎,就会危及他的安全,一时也拿不出什么对策。冼夫人经过慎重考虑,权衡了国家与个人的利益失后,大义凛然地说:“我为忠贞,经今两代。不能惜汝,辄负国家!”冼夫人铿锵有力的几句话语,令大家震惊了,想不到冼夫人在这紧急关头,竟然作出如此让人痛苦的惊人抉择。
冼夫人调兵遣将,加强防卫。同时,亲自率领百越酋长,带着各郡部落的八万名强马精兵,日夜兼程,北上至南海城下扎营,并派出先锋人员潜入城内,摸清欧阳纥在城内的兵力布置及冯仆的软禁地点,准备抗击欧阳纥。在此同时,朝廷派遣南下平叛的章昭达,也率领两万水师倍道兼行达至始兴。
欧阳纥发现章昭达的水师已到始兴后,慌忙调兵遣将。匡口(今英德市境内)是进入岭南的门户,无论北从桂阳、东从豫章,船舰入粤必经此道。因此,欧阳纥令欧阳遂的一万水兵沿江防守,再加上欧阳盛的一万车骑兵和欧阳纥的三万步兵,对匡口形成了水陆两道防线。他们用铁索横拦于江面,用沙石盛以竹笼置于水栅之外,企图遏制章昭达水师舟舰的前进。
冼夫人带着各郡首领到始兴拜会章昭达,共商剿灭叛贼之策。冼、章两军将领们全部到齐,听候冼夫人和章昭达的战前分析和具体战斗部署。冼夫人摆出自制的聚米模盘,众人往盘上一看,只见敌军阵势毕真毕现地呈现眼前。冼夫人从身上抽出一羽铁扇,指着聚米图来回拨了一下,然后对众将说:“各位将领们,我根据我部先锋人员潜入敌阵探到的情况,制成一个简单的聚米图,从图上可以看清叛军的兵力部署。我们现在的兵力是十万,叛军的兵力是五万。孙子兵法云:‘十倍兵围,五倍集中,两倍正侧攻。’因此,我与章将军可分水、陆两路,从正侧攻击叛军。下面先请章将军部署水师。”
章昭达指着聚米图上的航道下令: “左先锋,你带艨艟战船,用长槊利刀劈开横江铁索。右先锋,你带三百‘水鬼’潜入水中,砍断篾竹笼,开辟浅滩通道。一旦这两段河道打开,中先锋立即率双层战舰冲人敌舰中心,先弋射,后火攻,一定要将欧阳遂的水师消灭在匡口!”
“好!陆上欧阳纥的步兵交给我就行了。”冼夫人环视一下在场的俚人众首领,下令说,“甘将军为东路,攻占叛军的东山包。盘将军为西路,攻占叛军的西边丘陵。陈将军为南路,进攻叛军的火炮营。廖将军为北路,进攻叛军的骑兵营。祝将军为中路,直插叛军的中心大营。我们运用梅花八卦阵战法,不能让敌人跑掉,必须将叛贼一举全歼!”
双方排兵布阵于匡口,一场大血战开始了。章昭达率领的水师首先在匡口江面上与欧阳遂的水师展开了激战。左先锋一马当先打开了通道,右先锋同时清除了浅滩障碍物,中先锋指挥着两万名水师、几百艘双层战舰,排山倒海地直扑欧阳遂的八槽舰,将欧阳遂的各个船队分割包围,接着将一团团的火焰射向敌船,敌船上的大火映红了半边天。当两船接舷时,章昭达的水师又立即冲上敌船,拔出长刀短剑与敌军厮杀起来。欧阳遂的一万水兵顷刻间损失过半,剩下的也招架不住,纷纷跳河逃命。一百多艘船,也多被章昭达的双层大战舰撞破或被烧毁。
岸上战场更是惊心动魄。冼夫人的五路战将各显神通,逐渐向欧阳纥的中心大营紧缩,形成四路合围、中心开花的梅花战阵。这时,章昭达的水兵已经登岸,一齐冲向欧阳纥的中心大营。千军万马把欧阳纥包围在一块开阔地上。孤注一掷的欧阳纥歇斯底里地狂叫:“冼夫人,你的儿子冯仆还在我手里,你若放我一条生路,我立即将冯仆送还;你若要取我人头,我就先割下冯仆的首级!”
冼夫人平静地望着围在四周的平叛大军,高声地说:“我敢与你决战,就早已有准备,但我决不会因为怜惜儿子而放过叛贼!不过我也请你看清楚,站在你眼前的是谁?”
众将士从冼夫人身后推出一部指挥车,车门打开后,只见一位身穿六品官袍的英俊青年从车内走出来。这个人正是阳春郡守冯仆。欧阳纥见是冯仆,大吃一惊,他怎么会在这里?原来,冼夫人率兵北上南海时,已令一百多位精明的将士潜入城内,趁着欧阳纥主力北上,防守不严之际,秘密地将冯仆解救出来,乘坐指挥车来到冼夫人军营内。欧阳纥自知大势已去,仰天长叹一声:“天啊!”然后突然拔出长剑欲自刎。这时,冼夫人大喝一声:“上!”四周的平叛大军潮水般扑向欧阳纥的中心营地,叛军纷纷跪地投降。欧阳纥也被众将士擒拿,后送至京师法办。
平定欧阳纥,岭南恢复安定。鉴于冼夫人平定欧阳纥之功,陈朝封冯仆为信都侯,加平越中郎将,调任石龙(今化州市)太守。册封冼夫人为中郎将、石龙太夫人;赐驷马安车一乘,鼓吹一部;又赐旌旗及兵符,出行礼仪同刺史级别待遇。
朝廷给冼夫人两个封赠:一是中郎将,二是太夫人。其中,中郎将为统兵将领,是次于将军、高于校尉的武职实职名称。太夫人为朝廷封赠大臣之母的荣誉称号,因冼夫人是石龙太守冯仆的母亲,故封冼夫人为太夫人。从此,冼夫人便正式履行朝廷授予的军事指挥权。“太夫人”的荣誉称号也在民间传扬,过去的“冼夫人”的一般称呼也被“冼太夫人”的尊称所取代,这个称呼一直延续至今,因为这是朝廷的封赠,有着特殊的纪念意义。
平定了欧阳纥的叛乱,是否能出现社会的长治久安?欲知后事如何,留待下集再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