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夫人文化讲座》对冼夫人的解说,已完成了第一编《高凉望族》,即第一至第十讲的解说。从第十一讲开始,转入第二编《和辑百越》。
在第一编《高凉望族》的第十讲中,提到梁中大通六年(534年),梁朝朝廷对高凉俚人地区实行招抚政策,委任当地的俚人首领为郡县长官。然而,朝廷对于俚人聚居中心的高凉郡仍怀有戒心,不放心让俚人首领担任高凉郡长官,故此,特别选派了一名南下汉官——冯宝担任高凉太守。
冯宝,字君珍,号元善(一说字柱石,号廷臣)。生于梁天监六年(507年)。自小勤奋好学,饱读儒家经典著作,广受孔孟礼教影响,养成君子品行。年轻时被送到建康太学读书,交游广阔。二十七岁被梁朝委任为高凉太守。他年轻得志,风流倜傥,决心在政坛大显身手,以显示家族的传统。
梁中大通六年春,冯宝到高凉上任了。他一上任,立即满怀壮志地令差役通知各部落首领到太守府议事。但来参加议事的首领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因为在高凉郡内,大大小小的部落有几百个,部落首领当然也有几百人。可是,来参加议事的首领却只有寥寥十来人,而且这十来人看到许多首领没来,也纷纷找借口溜走了,会议只好作罢。
转眼间,高凉地区已到夏收季节。冯宝老早就吩咐后勤仓储官计算出各部落应征的官粮数字,告知各部落首领,并规定了各部落的缴交日期。可到了缴纳官粮的日期时,并不见有人来交纳粮食。这时,冯宝才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因为朝廷的政令在俚人地区贯彻不下去,郡守的指令也无法执行,他在这里没有任何威信。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原来,任职高凉太守的冯宝是个从北方来的汉族官吏,他在这里没有任何社会依靠。
冯宝是北燕昭成帝冯弘的后裔。冯弘是十六国时期北燕国君主,是北燕太祖冯跋之弟。冯跋在位时,冯弘被封为中山公司徒录尚书事,辅政,官至骠骑大将军。公元430年,冯跋死后,冯弘杀死太子冯冀,自立为帝,改号太兴。
公元436年,因冯弘不肯屈志于北魏太武帝拓跋焘,拓跋焘派北魏大军大举进攻北燕。北燕连连失利。虽请来高句丽兵数万助战,仍然不能挽回大局。冯弘便于同年五月焚官城,逼迫都城居民东迁高句丽,难民队伍长达八十余里。
为什么要东迁高句丽?因为高句丽与北燕世代友好,却与北魏交恶,冯弘率众东迁,会得到高句丽的支持,而且,高句丽离中原较远,能有效防止北魏军队的追击。这里有必要简单说说高句丽的历史。
高句丽民族是我国东北部的一个古代民族,生活在松花江流域。公元前37年,高句丽人在汉代中央政权同意的情况下,建立高句丽王国,成为汉代北方一个地方政权,由玄菟郡来管辖。作为汉朝的地方官,中央通过玄菟郡赐给高句丽王汉官服饰、衣帽和仪仗。高句丽人中一直流传着卵生、鸟图腾的传说,与商周始祖的降生说相似。在高句丽的壁画中,有伏羲、女娲、神农、黄帝和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神图,使用汉字和汉货币,他们身上打着“龙”的印记。高句丽历经两汉、魏晋、南北朝、隋唐,始终是一个地方政权。虽然中原政权相继更迭,皇帝一再变换,但高句丽诸侯王国的地位始终没变。
高句丽政权存在了705年,先后两次迁都,共有三座都城。第一座是纥升骨城(在今辽宁省桓仁县城附近),历时40年。公元前3年,迁都到国内城(在今吉林省集安市市区内),历时425年。公元427年,又迁都至平壤城(在今朝鲜平壤市)。建都平壤后的240年,是高句丽政权走向没落和灭亡的时期。公元668年,因高句丽王不宾服唐朝的统治,唐高宗发兵灭掉了高句丽王国。
冯弘到达高句丽,高句丽王高琏派人到城郊迎接,说:“龙城王龙君远来敝郊,人马一定很辛苦了。”
冯弘以为这是有意讽刺他,又气又恨,就摆出皇帝架子,命人捧着诏书向高琏宣读。高琏大怒,不准他进城,让他住在平郭,不久又要他迁居北丰。冯弘到了这种地步,还是独断专行,发号施令,不尊重高琏。于是,高琏派兵夺走了他的太子和侍臣。北魏派人向高琏索要冯弘,被高琏拒绝。但冯弘的第一子冯崇、第二子冯朗和第三子冯貊却投靠了北魏。
这时已经是南北朝时期了,南部中国是宋(刘氏)的天下,冯弘有归宋之意,于是派其第四子冯业率三百人出使建康,请求宋文帝允许其全家移居建康。宋文帝答应了,并派遣将军王白驹率兵七千北上高句丽要回冯弘,并要高琏给川资。高琏更加愤恨,干脆派出大将高仇带领几百名兵士赶到北丰,杀死冯弘及其子孙十多人,却回答宋文帝说:“冯弘得急病死亡。”
至此,北燕亡。冯弘死后,高琏谥他为昭成帝。
再说冯弘的第四子冯业(字粹修, 号维一),他奉父命率三百人,走海路,在惊涛骇浪中渡海南下至广东。宋文帝即封冯业为怀化侯,授新会郡太守,后升迁罗州(今化州)刺史。此为岭南冯氏入粤之始。
冯业勤廉为官,传子冯士刿。冯士刿,在齐朝时被任命为新宁太守,赠文林郎,后继任罗州刺史,执政多年,为冯氏人粤的第二代。
第三代就是冯宝的父亲冯融(字道昭,号高明),在梁朝时继任罗州刺史。这就是《隋书》所说的冯家“三世为守牧”的来由。
冯融为官清正,受到当地少数民族的爱戴。冯融之子冯宝,虽为高凉太守却处处不顺心,政不通, 令不行。这是因为冯家虽“三世为守牧”,但其家族发展的曲折起伏,使他们的政治地位大受影响:冯氏始初屈居于鲜卑族之下,继而夺得王位,建立起一个称据一方的汉族政权;忽而国破家亡,流离迁徙,最后托身于岭南荒蛮的百越聚居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在官吏队伍中,寻找不到当朝的士族做后台;在地方的统治地域内,也得不到当地的豪酋做依靠。所以出现了官职虽然不小,却号令不了地方的僵局。
高凉太守冯宝能否从困境中解脱出来?欲知后事如何,留待下集再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