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萧劢大军在良德城损兵折将后,将满腔愤怒转为对雷垌的大扫荡。然而,要扫平雷垌,谈何容易!因为雷垌并非一般的村落,而是俚人大首领的出生地,而且经过历届俚人大首领的精心经营,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军事要地。
雷垌地理形势险要,四周为群山围绕,中心为肥沃的大平原,一条小河从中央流过。这里空气清新,物产丰富,是理想的聚居地。根据文物考古发现,这里自古以来是俚人的聚居点,出土有一批自汉代以来的古代文物。雷垌村的行政管理隶属良德乡,是良德的组成部分,距良德城仅三公里。
雷垌村内层层布防,走进雷垌村,俨然是进入了一个军事要地。
雷垌村入口处的地名叫“挂牌”,警示行人不得擅闯,要人村必须在此报上姓名、挂上牌才能进入。
在挂牌旁有个“马栏窝”,警示人村之人必须下马,将马拴于马栏内,才可以进村。
人村后,即可进入“义堂岭”,义堂岭上有一座建筑,名叫“聚义堂”,是俚人大首领聚集各部首领议事的地方。山顶平坦,约有一个足球场大小,四周环绕着一条约两米宽的道路,据传是当年的跑马道。跑马道前面有一段约两米深、四米宽的壕沟,过去有吊桥相连,如果没有特许放下吊桥,人是无法进入义堂岭的。
再往前走就是“大营地”了。大营地是俚人兵士安营扎寨的地方。山顶上有一块平坦宽广的大平地,可集结几千兵马。
大营地对面的大山是“打鼓坪”。打鼓坪地势较高,山顶是一块宽阔的平地,是俚人大首领打铜鼓发号施令的地方。如果在打鼓坪上打响铜鼓,可声振数里,俚人昕到铜鼓声后,则会火速集结于大营地,听从大首领调遣。
在打鼓坪旁, 有一块奇怪的巨石, 人称“杀人石”。杀人石呈牙状,据传,俚人大首领会将作奸犯科、罪大恶极之徒处决于石上,以儆效尤。虽然历经千年风雨,石上仍留下了因血染成的锈迹。人们对此石有一种隐隐的恐惧感,从来不敢踏上此石或坐于石上。据说,每逢雨天,便有鲜红的血水从石中渗出。
在雷垌北部的出口处,有个“马鞍坳”,处于雷垌通往良德的古道上,地形险要,山口最窄处只能容一马通过,是一个重要的关口。在马鞍
坳周围山体的崖壁上,通体刻满文字符号和图形符号,这些均是俚人的文字遗存,记录着俚人抗击外敌的战斗情况。
雷垌层层布防,外敌如果入侵,必然会陷入早已设定的圈套,处处被动,摆脱不了,走不出来。可是萧劢大军却不明就里,偏要往雷垌闯,他要踏平雷垌村,捉拿冼本立。
冼挺早已按照父亲冼本立的要求,在雷垌村部署妥当,严密布防,耐心等待着梁军的到来。可以想象,梁军来到雷垌村,可以火烧雷垌村,但绝对不可能血洗雷垌村,因为村民早已安全撤离了雷垌村。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游击战。
俚人大首领冼本立胸有成竹地上到铜鼓坪,打响铜鼓,通过不同的鼓点发出不同的号令。村民们听到铜鼓号令后,马上吹起号角响应。号角声接续着铜鼓声,一条村接着一条村地传递下去,迅速传遍整个部落。
在此之前,冼大首领已要求各峒首领发动村民自行制作了号角。号角是用水牛角做成的,基本要求是每户要有一只号角。一遇敌情,便通过铜鼓和号角来传递信息。村民们听到军情讯号后,迅速将自家粮食及贵重物品埋藏在事先准备好的洞穴内,并迅速向山上转移,隐藏于密林丛中。不到半个时辰,整个雷垌村已空无一人。
梁军到来后,逐家逐户搜索,仍然没发现一个人。梁军在村中找不到人,便转向后山搜索。此时天色已晚,梁军正想收兵撤退,忽然听到一阵“咚咚咚”的急促的铜鼓声。梁军听到铜鼓声后,马上回转向着铜鼓坪方向走去。他们用了一个多时辰才陆陆续续地集结到铜鼓坪上。只见坪地上堆放着三堆干柴,干柴上覆盖着一层干牛屎,估计是用来点烟火发信号的。除此之外,既没有发现铜鼓,也没见到人。他们正感到奇怪,突然在铜鼓岭对面的大营地上,又传来“咚咚——咚!咚咚——咚!”几阵很有节奏的铜鼓声,铜鼓声过后,从岭顶升起九面七色狼牙旗。这显然是表明人已在对面山头了。于是梁军马上又向对面山上奔去。铜鼓岭与大营地虽然只是相邻的两个山头,但中间相隔一条大垌,穿插着一条逶迤曲折的山路,十分险要,只能容人一个接一个地前行。梁军从铜鼓岭转移到大营地,又用了一个时辰。但当梁军转移到大营地时,仍然看不到一个人,连先前看到的九面七色狼牙旗也不见了踪影。这时,夜幕已完全降临,只有淡淡的月光洒落下来,人影依稀可辨。梁军气急败坏,但又无可奈何。
梁军正想撤退下来,突然,大营地四周同时传来了“呜呜”的号角声。直到此时,梁军才意识到自己的部队已被包围了,于是立即兵分四路从山上冲下去。由于天黑路窄,四路梁军跌跌撞撞地到达山下。这时,从铜鼓岭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急促铜鼓声,接着升起三股浓烈的大火。大火夹着浓烟直上云天,把半边天也照红了。突然,“轰隆!”一声爆炸声响,四周同时响起了呐喊声:“杀呀!”随着杀声四起,一阵猛烈的炮火射人梁军阵内。梁军顿时阵脚大乱,他们互相挤拥,互相踩踏,有的被炮火击伤,有的跌倒在水田里,冲出来的人又被埋伏在沿途的部落士兵所杀。这次战斗,俚人杀死梁军三百多人,重创了来此征剿的梁军。
此后,萧劢又多次派兵来雷垌征剿,但都是一进入雷垌便犹如陷入了泥潭,一筹莫展。他们抓不到人,找不到进攻的目标,自己却腹背受敌。四周随时会冒出一股股的俚人士兵,对他们实行突如其来的袭击,然后又隐没于丛林之中。
萧劢大军在高凉俚人地区的围剿,军事上毫无进展,相反每次出击都损兵折将,士气极为低落。这时,萧劢意识到完成不了征剿任务,降服不了俚人,难以向朝廷交待,甚至可能会受到处分。为了摆脱被动局面,他被迫从高凉地区撤军,只向朝廷做了个虚假的“平定俚峒”的报告。
广州刺史萧劢挂帅的第一次出征,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相反更加激化了梁军与俚人的矛盾。俚人征而不服,而梁军则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这样的战斗,打打停停地持续了三年,最终不了了之。
梁普通四年(523年),萧劢梁军全部撤离俚人聚居的高凉地区。萧劢这次南下征讨失败后不久,梁武帝萧衍便将他的广州刺史职务免掉了。
萧劢的军事失败,南朝梁朝廷对俚人地区的政策是否改变?欲知后事如何,留待下集再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