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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夫人服饰窥探
来源:张均绍   发布时间:2015-10-13

中国悠久的历史与文明,创造了光辉灿烂的服饰文化,并以其独特的艺术传统和浓厚的民族形式,使其在中国文化史上占有不容忽视的重要地位,因而对服饰的研究,也成为历史学、考古学、民族学等科研部门的研究课题。


冼夫人是中国历史上的重要人物。由于她处在变更动荡的历史年代里,占据着特殊的历史地位,因而给其服饰的研究,也无疑增添了许多困难,至使许多学者尚未系统涉足。但冼夫人在岭南地区几乎家喻户晓,其纪念建筑物之多,冠于各类纪念建筑之首,其塑像也数不胜数。由于历史上和传统上的原因,冼夫人的塑像大都为现装的,即其服饰是根据塑像的大小,专门设计剪裁的。有的或图省事,到戏剧服装店中购进一件戏袍,让她穿上了事。乍看起来,大红大绿,大金大银,光采夺目。但殊料却给这位历史人物的服饰,人为地改变了历史模样。因为戏剧服装基本是程式化的,并无严格的朝代特色。而这位特定的历史人物穿上这些程式化的服饰后,却显得不伦不类。这对于古庙宇中已被神化了的冼夫人形象来说,这是难于苛求的。但对于那些重现历史真实的纪念馆以及其塑像来说,必须要按历史的真实面貌,再现冼夫人时代的基本服饰模样。这不仅是历史研究的需要,也是社会文化生活中,人们对艺术层次享受的要求。因此对冼夫人服饰的研究,影响是很大的,并且具有普遍的现实性。为此,本文试从冼夫人的族属、民族服饰特征以及社会朝代服饰特点等有关问题,加以综合考证,以求获得一个基本的冼夫人服饰的轮廓。


一、冼夫人的族属及其民族服饰的特点。

据《隋书·谯国夫人传》载:“谯国夫人者,高凉冼氏之女也。世为南越首领,部落十余万家”。《北史·谯国夫人冼氏》也有相同的记载:“谯国夫人冼氏者,高凉人也。世为南越首领,部落十余万家”。显然,冼夫人是“世为南越首领”的“高凉冼氏之女”,是地地道道的“南越人”,这是毫无疑问的。但“南越”这是个很大的民族概念。从字义上来说,“南”是泛指岭南一带的广大地域;“越”是指岭南地区的少数民族。或统称为“越人”,或称之为“百越”,或记载为“南蛮”。总之,它是被喻为边远地区的少数民族。


《隋书·南蛮传》载:“南蛮杂类,与华人错居,日蜒、日獾、日俚、日獠、日也、俱无君长,随山洞而居,古先所谓百越是也”。从史料记载,可见百越民族是比较复杂的,它并非是一个民族,而是包含有蜒、猿、俚、獠、龟等多个民族的总和。冼夫人究竟属于哪个少数民族?据广大学者的考证,冼夫人应为“俚”人,属“俚”的支族。


高州是俚人聚居的中心地带,也是冼夫人的故乡。但由于历史上的进化原因,聚居在高州地区的俚人,早已全部汉化。一些未被汉化的俚人,也转辗相迁,发展为其他的少数民族。因此,对俚人原始服饰的考证,可见于各类史料的记述。


《隋书·南蛮》载:“其人深目,高鼻,拳色黑,俗皆徒跣,以幅布缠身,冬日衣袍,妇人椎髻,施椰席”。这是对俚人形象及其服饰的简单描述。《天下郡国利病书》载:“妇人??衣裙皆五色吉贝,无裤襦,但系裙数重,制四围合缝,以足穿而系之”。从这两处史料的记载,可以看出俚人的普通服饰是比较简单的。


《辞海》载:“俚,种族名,即今广东之黎族”。那些未被汉化的俚人后裔,已发展为今天的黎族。据考证,黎族的民族服饰,千余年来,无大变化,因此可以通过黎族的服饰,看到俚人当年的服饰模样。《广东风物志》载:黎族“妇女上衣的特点是贯首式,两侧饰以构图。色彩都颇独特风格、绣工精湛的双面彩绣,有些还缀以贝壳、玻璃珠、铜线、流苏。桶裙特短而窄,桶头仅及小腹,桶脚在膝盖数寸以上,但织工十分讲究,喜欢嵌入银箔、云母片、羽绒”。这就是俚人普通服饰的基本造型。俚人上层人物的服饰要比普通俚人的服饰精致豪华,并经特殊加工,形成有别于一般俚人的服饰。《隋书·南蛮传》载:“五戴金冠,.形为章甫;衣朝霞布,珠玑璎珞,足蹑革履,时复锦袍”。这是对俚人首领服饰的描述。冼夫人是俚人首领,其服饰也应属于此类型了。


佩戴装饰物,是俚人服饰的重要组成部分。《后汉书·南蛮传》载:“其渠帅贵长耳,皆穿缒之,垂肩三寸。”此后历代志书均有相似记载。俚人后裔——黎族妇女至今还保留戴耳圈习惯。《海南岛志载》:“黎女穿耳,戴铜圈,小者径寸,大者五六寸。四差黎人每耳多至十八铜圈,圈径五六寸。两耳穿孔,大盈寸,各铜圈子耳后另用小铜圈束之,置于头上,望之为戴铜丝帽。约计两耳铜圈,重量却十两以上”。可见,两耳重环,是俚人佩饰的重要特征。耳圈多寡,质料优劣,反映其佩戴者的身份高低。除耳圈外,还有项圈,手圈和脚圈等,构成了俚人服饰的整体造型。


从上所述,俚人首领冼夫人的民族服饰特征,应是头上戴金花冠帽,双耳垂数十个金耳大环,颈上套着数个大型银项圈,手腕佩上红玉手镯,身上穿着七彩锦绣短衣,下身穿上银绣桶裙,脚佩镶珠脚圈,足穿革底花鞋。从上至下,金闪闪,银灿灿,珠光宝气,名贵豪华。这就是冼夫人的民族服饰形象。


二、冼夫人服饰的朝代特点

冼夫人不但是俚人首领,同时又是著名的社会活动家。她敢于冲破民族传统偏见,毅然接受汉人官吏——高凉太守冯宝的婚聘,开创了汉俚民族上层人物联姻的先河。她协助冯宝处理政事,在俚人地区推行先进的汉族文化。因此,汉族的服饰文化,也必然渗透到俚人服饰中去,使其俚人服饰,同样带有时代特点。


冼夫人所处的历史朝代为南朝中叶至隋代中叶。这个时期,是社会大变革时期,其服饰也是一个承前启后的急变时期。南北朝时代的服饰,造型上以宽衣博带,大冠高履为主要特征,颜色基调以白色为主。南齐豫章《文献王传》载:“宋元嘉时,诸王出入,及白衣裙帽”。《历代风情及物考》载:“宋齐时燕服,必白色者多,故帝特令白服”。


隋朝的建立,结束了南北割据的分裂局面,统一全国,对外经济文化交往频繁。这时期的服饰造型受波斯、胡服的影响,出现了一种裤褶服式,别开生面。秦汉以来那种交领、宽衣大衫、曳地长裙,逐渐被淘汰,为盘领、紧身窄袖的袍衫所取代。妇女则以短衫短襦、袒胸紧身窄袖与瘦长裙饰为时髦,使浓艳的装饰与体现妇女体形的服式得到较好的结合,形成了隋代服饰的典型特色。


隋炀帝曾诏尚书杨素、史部尚书牛弘、大将军宇文恺、内史侍郎虞世珍、礼部侍郎许善心制定舆服制,严格规定朝臣不同品级的服饰。官吏服饰分朝服和公服。《隋书·礼仪志》载:“朝服(亦名具服),冠,帻,导,白笔,绛纱单衣,白纱内单,阜领袖,阜禊,革带,钩,假带,曲领方心,绛纱蔽膝,袜,舄,绶,剑佩。从五品以上,陪祭,朝飨,拜表,凡大事则服之。六品以下,七品以上去剑佩、绶,余并同”。可见朝服是分等级的,从五品以上的官员,参加朝拜、陪祭等大事的仪式时,需穿戴并佩上朝服的整套服饰。但六品以下,七品以上的官员,参加以上大事仪式时,只穿朝服,没有剑佩及绶。如果不属陪祭、朝飨、拜表等仪式,而是一般的参朝公事时,则不用穿朝服,只能穿公服。《隋书·礼仪志》载:“公服(亦名从省服),冠,帻,簪导,绛纱单衣,节带,钩,鲽,假带,方心,袜,履,粉肇。从五品以上服之”。“降裤衣公服(蒲衣即单衣之,不垂,胡也。袖狭形直,如耩内余从省),流外五品以下,九品以上服之”。以上记载说明,隋朝官员们的服饰,包括朝服和公服,都有严格的等级分别。不同品级的官员,穿戴不同等级的朝服和公服,万万不能粗心大意的。


冼夫人是朝廷委任的命官。冼夫人因军功,先后被朝廷四次封赐。


大宝元年(550),高州刺史李迁仕配合侯景共同作乱。李迁仕据大臬口时,被冼夫人智破之。二年,冼夫人因平迁仕功,被封为保护侯夫人。这是朝廷对冼夫人的第一次封赐。但这个封赐仅是带荣誉性的,并无具体品第。


太建元年(569年),广州刺史欧阳纥反。二年二月,欧阳纥诱冯仆至高要作乱。冼夫人大义凛然,断然拒绝,发兵拒境,与陈将章昭达内外夹攻,纥溃败被擒。因平纥功,朝廷封冯仆为信都侯,迁石龙郡守;册夫人为中郎将,石龙太夫人。冼夫人这次册封为中郎将,是具有实职的册封。《隋书·百官志》载:“四护(匈奴、戎、夷、蛮越)中郎将,??为从第三品”。从此,冼夫人入了朝廷中的高官行列。


开皇十年(590年),晋王杨广遣陈后主遗夫人书,论以国亡,命其归化。冼夫人即遣孙冯暄迎隋将韦洗入广州。冼至广州后,岭南入隋。因开国功,朝廷表冯暄为仪同三司,封冼夫人为宋康郡夫人。《隋书·百官志》载:“仪同三司??开国县公为第二品”。因此,冼夫人这次晋升为二品官员。


开皇十一年(591年),番禺俚帅王仲宣反,泷水豪门陈佛智反隋,围洗于广州。夫人遣孙救冼。暄迟留不进,被夫人下于州狱,更遣孙盎进兵,与隋将鹿愿会师,共讨王仲宣、陈佛智。事平,夫人又卫诏使裴矩巡抚各州,岭表遂定。论平仲宣功,赦暄为罗州刺史,封盎为高州刺史,追封冯宝为广州总管、谯国公,册夫人为谯国夫人,开谯国夫人幕府,置长史,发印章,指挥六州兵马。若有机急,便宜行事。这是朝廷赐给冼夫人的特权!她行使了地方一级最高的军政权力。这次册封,使得冼夫人的官阶达到了顶峰!《隋书·百官志>载:“开府,仪同三司,开国郡公,为从一品”。这次冼夫人的官阶,已晋为从一品!


冼夫人是朝廷的一品官员,其穿戴的朝服和公服无疑也是相应规格的。但因冼夫人是女性,因此,其服饰除一般朝服和公服的共同特点外,还有按其品级女性所授予的特殊佩饰。《隋书·礼仪志》载:“一品命妇榆翟之服,绣为九章,首饰花九钿,佩山玄,兽头肇囊”。又载:“皇后首饰花十二树,??一品命妇九树。自皇后以下,小花,并为大花之数,并两博鬓也”。


据上所述,冼夫人的朝服特点是:绿巾束发,头戴凤冠,冠前饰以大小金花各九树,两鬓掩耳,身穿绛色短衣,上绣九章纹饰,内衬白纱单衣,白长裙,外转赤色围裙,系绛纱蔽膝,腰束革带,金章紫绶,兽头磐囊,玉具剑佩,玄山玉饰,脚著彩绣袜,足穿高底舄。这就是冼夫人穿戴朝服装时的基本形象。至于公服,大体与朝服相同,只是册繁就简罢了。


冼夫人作为一位历史人物,由于她处在当时大变革的社会环境,以及特殊的社会地位,其服饰也是丰富多采的;既有一般俚人的普通服饰,也有俚人首领的豪华服饰;既有隋代汉人的普通百姓服饰,也有朝廷高官的朝服和公服服饰。冼夫人服饰的转换,应按其所处的具体场合而确定。因此,对冼夫人服饰的研究,还须深入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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